「幸福到底是一個過程,還是一個終點?」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,幸福是不會憑空出現的! – 每天為你推薦一篇好文章
常常都是,妳回來了,但他早已無聲無息地離去。
#每天為你推薦一篇好文章
*正文開始
女孩,低首撥弄著木吉他的琴弦,蜜糖色的長髮從她單薄的肩線流瀉而下,野薑花的髮香游過衣襟飄向雪白的荷葉邊,流盪於如垂柳輕搖的波西米亞裙擺上。
她的右腳搭著高腳椅伴隨和弦輕輕地打著拍子,皮革涼鞋上的跳舞蘭綴飾也隨著旋律輕輕顫動著。
在一陣指尖流暢勾弦的輕快伴奏後,女孩那如日出之處傳來的乾淨嗓音,宛若綻滿繁花的繽紛蔓藤,溫柔地朝著台下蜿蜒游動著。
那種彷彿冷空氣中的空靈獨白,讓每一位正在用餐或閒聊的觀眾全都停了下來,靜靜聆聽著她的歌聲。
「你離開之後,我的心凝結成千年的冰原,
浪花的指頭不再拍打我的海岸線;
微風的氣息無法吹乾淚眶的懸崖。
現在的我,是否應該去旅行?
尋找能令內心底層灌滿熱帶空氣的所在,
探索可將滿頭霜雪化為青絲飛舞的秘密,
你說過,幸福不是一個終點,而是一個旅程,
我相信,你就在那很遠很遠的交界等待著我。
Let Me See,當我聽不見色彩發出的聲音時,
Help Me Rise,當你看不清我瞳孔中的閃動,
Take Me There,當我們的心已經開始疲憊了,
Wake Me Up……」
男孩,倚在吧檯最盡頭的那個角落,淺棕色的外套與格紋背心下隱約露出如制服般的藍襯衫,萊姆可樂的冰塊在玻璃杯中搖晃著,他的目光卻沒有離開過台上的她。
宛若百花蔓藤的歌聲游移在餐桌之間,如女孩溫柔的指尖穿越他的髮絲,輕揉著他的太陽穴。
他仔細聽著間奏輕快的勾弦聲,就像正在期待著什麼,直到那陣熟悉的旋律響起,他就像每一個夜晚那般,傻呼呼地望向遠處的她微笑著。
──要記得這幾個和弦呦!聽到C→Am→F→G循環三次,就代表我在說:我─愛─你
他永遠記得,女孩紅著雙頰低著頭認真撥弄著鋼弦時,嘴角揚起了那道俏皮的弧線,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完美的唇形,美得就像一雙粉紅色的翅膀。
那四個指法反覆循環切換著,他也從此記下了那段和弦的行進,就像記下了他們之間的暗號。
每當他走進女孩駐唱的餐廳,默默等著演唱結束後護送她回家,台上的她總會揚起那道熟悉的弧線,在不同歌曲的間奏中不落痕跡地循環著那幾個和弦一次、兩次、三次。
男孩總是帶著靦腆的微笑,緩緩搖著玻璃杯中的冰塊,清脆規律的碰撞聲宛如回應著女孩的愛意,傳達著那個只有他們倆知道的祕密。
就像每一個夜晚的溫馨接送情,他會載著她從市區沿著海灘公路回到他們的小鎮,仲夏夜的小島總是飄散著不同熱帶花卉的香氣,棕櫚樹的葉影在霧燈下映著不同層次的螢綠。
他的機車在筆直的路上奔馳著,身後的女孩雙手緊緊環抱著他的腰,目光卻停留在遙遠的黑色海面上,彷彿正細數著海平線上的漁火點點。
想像著被那一道道向下投射的探照燈,所吸引而來的五顏六色魚群中,是否有藍色的蝴蝶魚?或是白色的天使魚?
直到夜涼如水的公路上出現了一輛色彩鮮豔的巴士,車尾的燈箱還亮著一個陌生的地名,她才順勢轉過頭將視線停留在車上溫暖黃光中的乘客。
他們有些是年輕的父母帶著年幼的兒女;有些是臉上掛滿微笑的老夫婦;有些則是表情興奮的青少年;還有幾位趴在玻璃窗上對著他們扮鬼臉的孩童。
「你知道那個終點站是哪裡嗎?」她在男孩的耳際問著。
他望了那個地名一眼,思索了幾秒:「沒聽過耶?會不會是小島最南端的某個城鎮?」
女孩凝視著巴士上的乘客,臉上露出一種腦補般的微笑,彷彿在她眼中所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景象:「那個終點站也許是個有藍眼淚的星砂海岸吧?或者是個充滿幸福的渡假莊園?
你看巴士上的每一個人都帶著快樂的笑容!好像迫不及待想要抵達終點……真希望也能去看看那個地方!」
男孩望了一眼巴士上的乘客們,還真如她所形容的那般:「妳可真能天馬行空呀!哪天有空時我就載妳到小島的南端看看吧!」
公路旁出現了一座散著繽紛色光的巴士站,那輛巴士也緩緩停了下來,隨之又有好幾位面帶微笑的年輕男女上了車,他們的臉上全都洋溢著一種幸福感。
女孩揪了揪男孩的衣角,示意他將機車停在巴士站旁的停車位,就那麼飛快拉著他頭也不回地衝向那一輛巴士。
「妳瘋了嗎?」男孩跟在後面大聲喊著。
她一邊跑一邊笑著說:「你難道不想現在就去探一探,是否真有那麼個令人快樂的幸福之地?這世上許多散播歡笑與充滿正能量的人,或許都曾經到過那裡或是來自那裡!」
「要是我們跟著坐到終點站後,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,到時候又該怎麼辦?」
「那就跳上另一個方向的巴士回到這裡呀!」
她眨了眨雙睫,瞳孔中頓時閃過一抹光彩:
「或者,就隨便挑一輛巴士前往另一個終點站,從另一個終點站尋找下一輛巴士的終點站!再從下一個終點站尋找下下一輛巴士的終點站……反正明天又不用上班了!」
女孩輕盈地跳上了車門,他站在門外仰望著階梯上的她,對那幾句活像繞口令的回答充滿了疑惑,臉上更是寫滿了問號與驚嘆號。
為什麼會有那麼不按牌理出牌的人?
晚風拂過女孩翻飛的長髮,搖曳的裙擺猶如緩緩盛開的夜曇,就像正指引著他走進一個奇幻的世界裡,也彷彿聽到女孩輕聲哼著自己填詞的那首歌──
你說過,幸福不是一個終點,而是一個旅程,
我相信,你就在那很遠很遠的交界等待著我……
白木蓮島,大隱市警察廳。
黃昏的夕陽從挑高三層樓的天窗撒下,餘暉在大廳的地面上拉出了一道長長的橘黃,也輝映在辦公樓內環狀的玻璃隔間上。
大廳出入口的旋轉門三不五時就轉動著,有時轉進幾位穿著淺藍警用制服的員警,有時則是來去匆匆的西裝男與套裝女,也有許多拎著表格或資料袋四下張望的市井小民。
齊卜頓推開了會談室的玻璃門,畢恭畢敬目送著身後的兩位中年男女,他先後握了握那對夫婦的手,並且安撫地輕拍那位父親的肩頭。
「非常感謝兩位又提供了這麼多資訊,我們已經啟動所有管道搜尋令媛的下落,目前還請兩位暫時先回府上休息,只要有任何消息警察廳肯定會在第一時間通知兩位。」
他的聲音低沉,甚至帶著一種安定人心的沉穩。
兩位中年父母紅著雙眼向齊卜頓道謝後,如行屍走肉般緩緩穿出了長廊,朝著大門的方向移動。
他目送著那對夫婦垂頭喪氣的背影,內心不禁浮起一股莫名的酸楚,這個世界上又多了一雙不知兒女是生是死的傷心父母。
他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後,內心有點煩躁地將手中的卷宗夾往桌上一擺,夾頁內頓時滑出了一張彩色的大頭照,照片中是一位留著長髮的清秀女子,慧詰的眼神中帶著些許叛逆感。
又是一起少女夜不歸營的失蹤案,十八歲的女孩在打工地點下班後,已經失聯三個晚上沒有與家人聯絡,幾位同事曾目睹她被一位常來的男性友人接走後,就再也沒有回到工作崗位。
沒有人知道那位男子到底是誰?也沒有人確定他們去了哪裡?。
在警方展開全面搜查的第二日,就接到海灘公路的巡邏員警通報,疑似尋獲到目擊者們所形容的接送機車,而且還很隨興地就停在某個公車站旁。
警方循線查出該名男子的身分,對方只是一名剛滿十九歲的男孩,亦從家長口中得知他同樣多日未返家,家人原本還認為只是青少年貪玩外宿朋友家,因此當下並沒有即刻報警處理。
「海灘公路?停放在公車站旁的機車?」他仔細閱讀卷宗夾內的資料,腦中似乎閃過一種似曾相識之感。
齊卜頓在大隱市警察廳任職四十多年了,人們都尊稱他是「齊卜頓探長」,也有熟識的老同事暱稱他是「7-11先生」,因為數十年如一日,他總是部門裡最早到辦公室,卻也是最晚離開的老探員。
對他來說工作是一種全年無休的興趣,他熱愛那一份工作,更享受那種為報案者尋回心愛的親人或寵物後,人們臉上所綻放出的燦爛笑容,甚至是為受害者解開詭計謎案後,對方喜極而泣的感動。
在那些人的眼中,齊卜頓是為他們重新尋回快樂與幸福的守護者。
當然,他並不認為家人會有相同的體認,甚至對結縭多年的妻子荷琳妲有著深深的歉意,因為打從兒子出世的第一天他就缺席了。
他當時還是個需要值夜巡邏的小警員,也因此錯過了在產房內握著琳妲的手,守候在她身畔安撫與打氣的機會,當他聞訊趕赴醫院時孩子早已呱呱落地。
他將兒子取名為「齊利」就是為了時刻提醒自己,從此必須以家庭為重與妻小們齊利斷金,共同創造一個三人世界的新生活。
然而,他對那份工作的熱情及執著,沒多久就故態復萌讓他繼續錯過了──結婚紀念日、妻子的生日、兒子牙牙學語時的第一步、他的頒獎典禮或是畢業典禮……許多人生中重要的點點滴滴。
辦公室的玻璃隔間外,不同部門的同事們不知何故都聚集在這個樓層,直到幾位主管出現後,眾人才歡天喜地魚貫走進齊卜頓所在的共同辦公區。
當齊卜頓抬起頭表情木然地看著眼前的陣仗時,還完全是一副狀況外的納悶神情,直到瞥見一位女警同事手中捧的那只蛋糕,以及上面如櫻桃般鮮紅的字體。
「齊卜頓探長 警界四十五載榮休之喜!」
他才如大夢初醒般從堆滿卷宗夾的書桌前起身,思緒也從剛才的失蹤案之中被狠狠拉了出來。
今天,其實是他在這棟辦公大樓工作的最後一天!也是他在警界二十三萬多小時的最後幾個小時!更是他探長生涯最後的一個星期五!
這個周末結束後,他再也不需要一大早就爬起床,開著心愛的加勒比海藍Mini Cooper,早早進到辦公室過目一疊疊的卷宗,理出當天所需造訪的調查行程。
更不需要在夜深人靜的辦公室推理思索,甚至是午夜夢迴時被失蹤的貓狗或蒙面的搶匪驚醒!
齊卜頓的心中浮起一股期待已久的釋然,卻在同時心臟的一角也迅速坍塌了下來,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恐懼感霎時襲上心頭。
「我們在此要感謝齊卜頓探長,這四十五年來對大隱市警察廳的付出,他的熱情熱心讓大隱市成為一座安居樂業的完美城市,更帶領著後進共同打造出這個安室利處之都!
雖然,他在去年經歷了那場出生入死的銀行槍擊案,所幸負傷休息了幾個月後,總算又再生龍活虎地回來帶領大家,他的付出我們有目共睹……」
留著驕傲翹鬍子的柯泰隆市長一邊說著話,一邊將手杖遞給了一旁的副手,然後必恭必敬地將一座飛鴿翱翔的水晶獎座頒給了齊卜頓,底座上還端正地刻著「榮休紀念」四個大字。
那些穿著制服或便衣的同事與長官們,全都圈圍在一旁大聲地喝采道喜,還有好幾位年輕的下屬離情依依,閃著淚光擁抱著這位慈祥的長者。
原本就木訥寡言的齊卜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,只是輕聲地向每一位致賀的人握手道謝,腦中千絲萬縷的思維卻紛飛著,彷彿像一艘斷了錨的輕舟小艇,突然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航行?
慌亂中,他的腦海閃過那兩名失蹤的男孩與女孩,即刻轉身向其中一位下屬耳提面命,因為過了今天,那一切將不再屬於他能夠輕易過問的權職範圍了。
然後,妻子與兒子的身影也在思維中被越拉越近。
那麼多年以來,齊卜頓對琳妲能容忍他那股全年無休的職業熱忱,與那種夫妻聚少離多的婚姻生活,內心充滿了無盡的感激與愧疚!
他曾在心中許下一個重大的決定,一定要在退休之後好好地補償她,或許就去一趟加勒比海的豪華遊輪之行、阿拉斯加的極光追逐行腳,或者是她神往已久的歐洲鐵道之旅!
他在心中弱弱地問自己,這一切會不會太遲?
清晨的陽光撒在後花園的池塘,水面上搖曳著金黃色的波光粼粼,花圃中的鬱金香一過了花季早已垂頭喪氣著,角落的薔薇則綻滿了翠綠色的花苞,彷彿正等待著最溫暖的時刻,甦展層層疊疊的粉嫩花瓣。
今年的白木蓮開得特別早、特別茂盛,一朵朵比手掌還大的潔白花苞,在光線下更顯晶瑩剔透,宛如樹梢上未消融的斑斑白雪。
齊卜頓悠閒地坐在庭院的戶外餐桌旁,凝視著雪白的木蓮花從花園兩側一路鋪向屋外的人行道,他從未如此仔細觀察過自己後花園的一景一物。
直到退休後的第一個星期,才知道妻子日常烘焙的蘋果派,原來都是自家蘋果樹上的果實。
退休後的頭幾天一切仍在適應中,每天早上他仍會在五點左右自然醒,卻只能在漆黑中睜著雙眼仰望天花板,深怕太早起床會吵醒一旁的琳妲,寧願就那樣撐三個小時,等到她醒來時才與她同時起身。
他享受在晨光中與睡眼惺忪的她眼神交會的剎那,彷彿回到年輕時目光中只有她的光景,一切美好的感覺再度回來了。
「我煎了你最喜歡的藍莓鬆餅,快快快……趁熱淋上楓糖或蜂蜜吧!」
琳妲端著一只方形的銀托盤從屋內走了出來,盤中有著兩落煎得金黃的鬆餅,還擺滿了咖啡、茶壺與餐具,她順勢將當日的報紙遞給了齊卜頓。
與此同時,齊卜頓握住了她冰冷的手,迅速將一只厚厚的信封袋塞入她的手中。
「這是什麼呀?」琳妲滿臉疑惑。
齊卜頓搔了搔頭:「妳打開看就知道了!」
「搞什麼?神秘兮兮的……」她笑著,緩緩撕開了信封。
當琳妲從信封中抽出一只印著旅行社標誌的票夾時,雙手早已開始微微顫抖著,直到發現裡面的那些套票,以及行程表上一站站的歐洲景點時,兩行熱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。
「為什麼要浪費錢?」她嘴裡雖然那麼說,卻轉身擁著齊卜頓埋首在他的肩頭。
「感謝妳,在過去三十多年來,帶給我一個沒有後顧之憂的家,體諒我那份需要早出晚歸的職業,以及我那種凡事都廢寢忘食、追根究底的固執性格,甚至容忍我不順遂時不經意流露的焦躁與憤怒。
妳,總是默默的承受、犧牲與自我療癒……」
他單腿高跪在琳妲跟前,仰著頭注視著她:
「對不起,這麼多年來我讓妳吃了那麼多苦,讓妳以為自己比不上我的工作重要,讓妳從過往眾人矚目的女孩,一下子變成獨守空閨的怨婦……我現在才懇求妳的原諒……會不會太遲?」
琳妲的雙手輕摀著雙唇,望著他不斷地搖著頭,什麼話也沒有再說,淚水卻沿著金邊眼鏡框緩緩滑落在她的臉頰。
晨風輕拂著花園中逐漸甦醒的花團錦簇,香檳色的陽光細碎地撒在身後,將他們的身影鑲上一道淺淺的金邊,幻化為一抹幸福的剪影。
只不過,那個美好的旅程最後卻沒有實現。
《幸福到站,叫醒我》——提子墨
書籍特色
在遙遠的南太平洋海上,有一座粉紅色的休眠火山,遠古時期火山噴發的岩漿,將周圍八、九個橢圓小島連成了宛若花形的島嶼。
那個熱帶的海島終年開滿白色的木蓮花,猶如披上一襲白紗的新娘,人們稱它是──白木蓮島。
齊卜頓,白木蓮島大隱市警察廳的退休探長,在警界服務四十五年期間,因熱愛工作而被老同事們暱稱為「7-11先生」,也是許多市民眼中為人們尋回愛與快樂的守護者。
他的一生無時無刻都在告訴自己要個當好人,卻因為一個殘忍的錯誤決定,造成癌末的妻子荷琳妲在臨終前生不如死,也成為兒子齊利眼中十惡不赦的罪人。
一張無人聽聞過的舊唱片,一顆穿過腦袋的子彈,一首名為「幸福到站,叫醒我」的老歌,和那一年白色木蓮花瘋狂怒放的異象。
讓齊卜頓不禁懷疑自己所經歷的悲歡離合,只是腦細胞組織所虛擬的迷離境界,或許在現實世界中荷琳妲並沒有含恨而死,齊利也沒有負氣離開他。
他從荷琳妲生前所譜寫的歌曲中,端倪出「幸福之地」的寓意,也相信只要找到那個叫「幸福」的站點,就會發現將他的精神意識逼入大腦底層的彈孔,從迷離境界的破洞出口回到現實世界。
於是,齊卜頓在胸前掛上那張寫著「幸福到站,叫醒我」的紙板,開始了那一場尋找幸福站點的長途旅行,走訪世界各地追尋那個通往幸福的洞孔,也在擦身而過的人事物中,看到不同面向的幸福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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